架空: 言靈-分離 (庚潤 / 鐘亨 / 宰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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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總字數：3132字

➽ 關鍵字：架空、言靈、非現代

➽ 台文版本：待翻譯 

 

本篇為 架空: 言靈 的延伸後續，建議先閱讀前篇。

架空: 言靈-分離 (庚潤 / 鐘亨 / 宰燦)

　　濃密的樹冠遮蔽了天空，間隙透進來的顏色是深沈的藍，李庚潤坐在一片草地上，滿臉淚痕，卻如大夢初醒，忘記上一個瞬間，是什麼讓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他想不起來。

　　這條山路依舊熟悉，是他閉著眼也不會迷路的森林，他在這裡採集松茸、野菜，偶爾狩獵捕食禽獸，他倚靠這座森林成長，自己一個人生活了許多年。

　　一個人。

　　走回家的路上，李庚潤一邊思考自己今晚入山的原因，一邊觀察著異常龐大的月亮，在樹叢間隙中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卻沒有如平時的滿月那樣灑滿月光在小路上。
　　真是奇怪的夜晚，月光不如常，自己手上也沒有任何工具、採集的食物，就那樣雙手空空的入山了，為什麼呢？

　　推開自己紮的籬笆門，空地上有兩個不屬於這個家的籃子，他上前翻了翻，一看就是別人拿來的一些山珍野味，難得的魚，還有一些冬日裡會需要的木炭。
　　可他最近沒跟人做什麼大生意啊，怎麼會有這麼多東西無故出現在這裡？

　　「明天再問人吧⋯哇這魚，要烤來吃嗎？」

　　碎唸著，雖是不知道給誰的禮物，李庚潤仍認真盤算著這些美味的食材該如何利用。
　　直至李庚潤滿足的收拾好食材進了屋，一抹白色的身影才出現在遠處，他背著另一個白色裝束的、幾近透明的男人，咬著唇，眼眶裡滿是淚水。

　　金鐘亨調整了姿勢，想讓背上的宰燦舒服些，不確定宰燦的實體還能存在多長的時間，也不確定，他們要前去的方向，是不是真的能找到他們要的答案。

　　不得不的分離。

　　鐘亨一如往常地黏在庚潤身旁，一會抓著他的手臂晃蕩、一會從背後摟住對方，看著庚潤在廚房裡做著那些他跟宰燦都不需要吃的食物。
　　李庚潤也習以為常，雖然明知他們不需要，卻還是會遞過那些菜餚，讓鐘亨試試味道，看鐘亨吃得開心，他也會笑得開朗。

　　『金鐘亨！』

　　空地傳來宰燦有點驚慌的聲音，金鐘亨跑出門，身上的銀飾叮噹作響，卻看著空地上的宰燦一閃一滅，近日白得發亮的皮膚，已然能透見後方的籬笆和山景。

　　『朴宰燦你這是！』
　　『我不知道⋯⋯我要死了嗎？』
　　『呸呸呸，你死了我能活嗎？李庚潤，現在該怎麼辦？』
　　『我、我也不知道，宰燦！』
　　在一陣慌亂中，宰燦突然失去力氣般的倒在地上暈了過去，忽明忽暗的閃爍停了，身體卻是肉眼可見的變透明了。

　　『附近有什麼⋯⋯神祇嗎？隨便什麼都好，有人祭祀的，石頭、大樹、河川都行！』
　　『樹！前面的村子有一棵百年大樹！』

　　暈了過去的宰燦沒辦法像往常那樣透過觸碰庚潤的唇一起回到宿主身體裡，他們只得趁夜讓鐘亨背著他，小心的避開村民，來到繞著象徵神靈的麻繩的百年大樹前。

　　庚潤拿下腰間的葫蘆，在樹下的石杯裡倒進自釀的酒，恭敬的跪下一拜。

　　『這酒不錯啊。』
　　庚潤的頭都還沒抬起，一個年輕的男聲便不住口的誇起酒來。
　　『⋯一百？』金鐘亨直盯著對方彷若男孩般的臉，猶豫的開口。
　　『三百二十七！你這沒禮貌的小輩。』樹靈一臉稚氣，一點也不像是比鐘亨要年長的模樣。
　　『也不過少了祢一百多年⋯』嘟囔著，但還是恭敬的跟著庚潤跪下。
　　『言靈，好久沒看到了，居然在離我這麼近的地方找了宿主嗎？』

　　聞言，鐘亨有些訝異的抬起頭看著樹靈。

　　『別那麼驚訝，以前看過的，你們沒遇過其他同類吧？』樹靈端著石杯走到鐘亨身旁，輕扶起宰燦的臉，端詳。
　　『您看過這個情況嗎？有什麼辦法能讓宰燦恢復嗎？』庚潤抬起頭，忽視了樹靈語氣中的老成與祂外貌不符的狀態，敬畏的問。

　　樹靈鬆開手，飲盡杯子裡的酒。
　　『這麼好喝的酒，真是可惜了，小夥子啊，在你忘記一切之前，再釀一壺給我吧。』

　　言靈，都是兩人一組倚賴著彼此，一人食謊一人食真；食謊的一方能將謊言轉化成詛咒或祝福回送給說出口的那人，食真的那方則將美好真實的回憶吃下，將其變得平淡，轉化成力量回到事主身上。
　　每一次詛咒，都會讓食謊的言靈身上出現一件新的銀飾，最終會使其無法承受其禁錮與重量而無法如常生存。每一次給予力量，都會讓食真的言靈消散一部分的自己，最終，就那樣消失。　　

　　『在你們之前，我遇過兩組言靈，他們都嘗試要從這定律裡解脫，辦法我是聽說過，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伸出手，示意李庚潤再滿上一杯，一飲而盡：『至少，在他們離開後，我都沒再遇見過他們。』
　　『該怎麼做？還有……祢剛剛說，這傢伙會忘記一切，又是什麼意思？』
　　『往北邊去吧。』樹靈說著，又一次舉杯一飲而盡。

　　醒來的時候，宰燦已經躺在李庚潤的床上，樸實平凡的屋子，是庚潤獨立生活後自己一點一滴打造而成的家。
　　宰燦抬起手看著自己半透明的身體，忍不住笑出聲音。
　　『還笑得出來啊？』鐘亨聽見他的笑聲注意到他醒轉，端起桌旁的飯捲：『想吃嗎？李庚潤做給你的，雖然吃不吃都一樣的…』
　　搖搖頭，宰燦又笑了。
　　『我現在吃下去的話，飯捲會從我的肚子裡滾出來嗎？』
　　『這還滿好笑的。』

　　此刻的無力讓兩人發噱，可笑著笑著，金鐘亨卻抬起手，用衣袖擦去眼眶裡湧出的淚。

　　『要道別了嗎？』宰燦也伸出手，抹去鐘亨臉上的淚。
　　鐘亨牽住宰燦的手，低下頭。
　　『是啊，該走了。』

　　又來到森林中的這片草地，月光灑落照進樹叢間的縫隙，在茂密山林中，這裡難得的露出，彷若渾然天成的祭壇。
　　他們總是在這裡進行食謊與食真後的儀式、總是在這裡翩翩起舞，相吻後消化能量。
　　金鐘亨牽起宰燦和庚潤的手，三人站在草地的正中央、月光映照得白衣的他們顯得更白，甚至有些刺了庚潤的眼。

　　『我跳不動了。』宰燦虛弱地笑著說。
　　『不要緊，今天不用跳。』
　　牽著宰燦的手忍不住緊了一下，鐘亨用堅定的眼神看向庚潤。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嗯。』

　　看著李庚潤的臉，金鐘亨想起締結契約的那一天，想起他們倆人挾帶著異常的香氣突然出現，這個看似普通的農人男子臉上卻沒有一絲驚恐，好像他這輩子就在等待，等待能和他們兩個人相遇。
　　想起他總拉著李庚潤的臂彎問是不是喜歡他、在意他？明知李庚潤不能給予任何回答，他卻不厭其煩地一問再問。

　　『言靈契約，謊言一旦出口，宿主會立刻失去一切與我們有關的記憶，契約即刻解除。』
　　『我知道。』

　　如果終究是要道別，那麼就讓這個再見，以美麗的謊言終結。

　　『這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你回答我的……謊言。』
　　『好。』

　　開口前，一股酸澀從胸口湧出，險些讓鐘亨哽咽。

　　『我問過你好多次，你總是沒有回答我，今天終於可以了……李庚潤，作為宿主你總是這麼擔心我，你是不是其實很在意、很喜歡我？』

 　即使分別、即使是謊言，如果能聽見喜歡的人口中說出肯定的話語，那麼清除記憶式的離別也許不會顯得那麼難以忍受。

　　金鐘亨是這麼想的。
　　李庚潤卻沒有立刻回應。

　　鐘亨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氣的時候嘴唇都在顫抖，牽著的手也緊得令人發疼，卻遲遲沒有開口回答。

　　『李庚潤，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歡我？』說是就可以了──鐘亨胸口發疼地這麼想著。
　　『李庚潤，回答我……』
　　『鐘亨啊。』

　　好不容易開口的瞬間，李庚潤卻流下眼淚。
　　『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你，也不需要你……沒有想過要一輩子留下你，一點也不在意你，一點也不。』
　　『什麼？』

　　鐘亨的眼淚，終於落下，滑過臉頰。
　　林間颳起大風，樹叢彷彿有了生命，將露出的天空在一瞬間遮蔽得不見月光，落葉在他們三人間被吹起、旋轉、飄盪。
　　在風的異狀之中，李庚潤用最後的一秒，對金鐘亨說出聽不見，卻清楚可見唇形的：『我愛你。』

　　為了不得不的分離所說的不愛你，才是這一段宿命裡，唯一的謊言。

　　啪地一聲，風聲驟停，兩道白色身影瞬間消失，而李庚潤坐在一片草地上，滿臉淚痕，卻如大夢初醒，忘記上一個瞬間，是什麼讓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這條山路依舊熟悉，在下山的途中，他似乎聽見了，銀飾碰撞的聲音。